类型:怪物片 / 动画 / 体育
年代:2007
资源:家庭影院版
影评: "后来,我无所事事,又去到法国,住在一个谁也不认识我的小镇上,因为,老有一个幻觉跟随着我,使我感到无论谁只要看看我的眼他便能识破我的终生耻辱,便能窥见我的心境变异。我竟是这么深深地感到自己不忠、不洁,连灵魂里最深处也不得安宁。常常,每当清晨醒来,我立刻惊惶恐惧不敢睁开眼睛。我马上又记起了那一夜醒来时的感觉,唯恐突然发现身旁有个半裸的陌生人,我顿时象那次一样,心上只有一个愿望:赶快死掉。
到了晚上约定的时间,我在她的门前敲了两下,房门立刻应声开启:里面灯光很弱,平时原很阴暗的房间里此刻只点着一盏台灯,在桌上投射下一圈黄影。C太太一点也不局促畏缩。她走过来迎接我,让我在一只圈椅上坐下,然后自己也面对着我坐下了:这些动作,我注意到,每一项都是她预先暗自排定了的。然而,这之后却还是出现了一个相对无语的场面,一次显然非她所愿的静默--迟迟难下决心的静默,竞至愈延愈久,而我也不敢轻发一言打开这个僵局,因为我看出,一个坚强的意愿正在努力挣扎,要战胜一种顽强的抗拒心情。楼下客厅里不时地隐约传来华尔滋舞曲的断续乐声。我屏息敛气,仿佛想要减轻一点这场静默的沉重压力。C太太也似乎感到这种不自然的紧张局面很难受,她突然振作精神,象是要纵身跳跃似的,马上开始说话了:
半夜里,约莫十一点钟光景,我正坐在自己房间里,打算读完一本书,忽然听见花园里有急迫的嚷叫声从开着的窗子外面传来,又看到对面大饭店里人影忙乱。我惊惶不安,倒不一定为了好奇,马上勿匆地跨过这五十步路程,赶到饭店那边,发现所有的客人和工作人员都慌慌张张乱成了一团。原来当丈夫按照习惯准时陪着拉穆尔来的朋友玩骨牌的时候,亨丽哀太太独自前往海边平台去作每晚例行的散步,这时还不见回来,大家担心她遭了意外。那位胖丈夫,平日懒得动的,这时活象一头野牛,一再奔向海岸,朝着夜空高声喊叫"亨丽哀!亨丽哀!"由于慌乱,声音都变了,听来很是可怕,象是原始时代某种巨兽临死前的哀号,侍役们和小厮们也都慌慌张张的,一会儿跑上楼,一会儿跑下楼,全部客人都被惊醒,给警察局也打过了电话。可是那位胖子丈夫,只穿一件敞开的背心,还在一刻不停地来回跌跄着、蹭蹬着,朝着夜空一边抽噎一边叫嚷,木然地喊着"亨丽哀:亨丽哀!"楼上两个女孩这时也被吵醒了,都穿着睡衣站在窗口,对着楼下叫母亲,那位父亲又急忙赶上楼去安慰她们。
"那天晚上我走进赌馆,有两只台子已经围满了人,我绕着走向第三只台子,摸出几个金币预备下注,忽然迎面传来一阵非常奇怪的声响,使我吃了一惊。那时正当人人定晴个个紧张,心神似乎都被静默镇慑住了的一霎,每逢圆球奔跑得疲惫无力只在最后两个码盘上颠踬着时,就会出现这样的一霎,此刻我竟听到一阵咯咯喳喳的响声,象是骨节折裂。我不自主地向对面望了一眼,立刻见到--真的,我吓呆了!--两只我从没见过的手,一只右手一只左手,象两匹暴戾的猛兽互相扭缠,在疯狂的对搏中你揪我压,使得指节间发出轧碎核桃一般的脆声。那两只手美丽得少见,秀窄修长,却又丰润白晰,指甲放着青光、甲尖柔圆而带珠泽。那晚上我一直盯着这双手--这双超群出众得简直可以说是世间唯一的手,的确令我痴痴发怔了--尤其使我惊骇不已的是手上所表现的激情,是那种狂热的感情,那样抽搐痉挛的互相扭结彼此纠缠。我一见就意识到,这儿有一个情感充沛的人,正把自己的全部激情一齐驱上手指,免得留存体内胀裂了心胸,突然,在圆球发着轻微的脆响落进码盘、管台子的唱出彩门的那一秒钟,这双手顿时解开了,象两只猛兽被一颗枪弹同时击中似的。两只手一齐瘫倒,不仅显得筋弛力懈,真可说是已经死了,它们瘫在那儿象是雕塑一般,表现出的是沉睡、是绝望、是受了电击、是永逝,我实在无法形容。因为,在这以前和自此以后,我从没有也再见不到这么含义无穷的双手了,每根筋肉都在倾诉,所有的毛孔几乎全部渗发激情动人心魄。这两只手象被浪潮掀上海滩的水母似的,在绿呢台面上死寂地平躺了一会。然后,其中的一只,右边那一只,从指尖开始又慢慢儿倦乏无力地抬起来了,它颤抖着,闪缩了一下,转动了一下,颤颤悠悠,摸索回旋,最后神经震栗地抓起一个筹码,用拇指和食指捏着,迟疑不决地捻着,象是玩弄一个小轮子。忽然,这只手猛一下拱起背部活象一头野豹,接着飞快地一弹,仿佛啐了一口唾沫,把那个一百法郎筹码掷到下注的黑圈里面。那只静卧不动的左手这时如闻警声,马上也惊惶不宁了,它直竖起来,慢慢滑动,真象是在偷偷爬行,挨拢那只瑟瑟发抖、仿佛已被刚才的一掷耗尽了精力的右手,于是,两只手惶惶悚悚地靠在一处,两只肘腕在台面上无声地连连碰击,恰象上下牙打寒战一样--我没有,从来还没有,见到过一双能这样传达表情的手,能用这么一种痉挛的方式表露激动与紧张。望着这双颤抖喘息迫不及待的手,看着它寒栗惊惧的神情,我突然觉得整座大厅里其他一切全部死灭僵凝了,尽管四周营营扰扰,管台子的喊声象小贩叫卖,人来人往川流不息,转轮里的圆球巡回滚动,终于高起低落、跳进它那坦平的圆形牢笼--所有这些动荡嘤嗡冲袭神经的纷乱景象对我全不存在,我紧紧盯着平生难遇的这双手,竟被它迷住了。